眼下准备攻城的楚军只有二百乘兵车,庸国就已经感到难以抵挡了,如今又来三百乘,意味着楚军总兵力已经上升为车士一千五百余人、正卒两万五千人,楚国这是杀鸡用上了牛刀,如何抵挡?
过不多时,又有军士入殿禀告:“夔君、麇君已至城下……”
庸子夫急问:“他们带兵来援了?多少车?”
那军士嗫嚅道:“两位国君……被楚人战车所载,没有援兵……两位国君说,要进城和君上谈一谈。”
不用说了,夔、麇两国已经亡了,夔、麇二君入城,必是受了楚人所遣,进城劝降的。
事实果然如此,两位国君被吊篮缒进城中后,脸色都很不好,见崔明在坐,又不敢乱说,只是低头将昭元的条件道出,楚国答应保留庸国爵嗣,但要移住郢都,楚王封庆予为上大夫,赐大宅一座,安置庸氏。
崔明在旁插了一句嘴:“是郢都白龙池,挺大的一座宅子,比国君这宫殿大十倍!这园子是当年楚国若敖氏旧宅,王上愿意拿出此宅,已是诚意十足。”
国君庆予看了看夔君,又看了看麇君,三位国君失魂落魄,如丧考妣。
崔明又催促道:“差不多了,最后一盏酒……”示意门客给自己又斟了一盏:“这盏酒饮罢,我将出城,是战是降,一言而决!”
随着他将酒盏举起,在嘴边饮了一口,殿中庸国君臣瞬间呼吸一窒,就好似崔明饮的不是酒,是他们的血。
崔明终于还是将酒饮完,将酒盏往案上一搁,殿中庸国君臣齐齐打了个哆嗦。
崔明道:“不降么?那就告辞了!”
见他拔脚欲走,监马尹庸思、左郎邢月扑了上来。
崔明骇了一跳,正要高叫“两国交战、不斩来使”之类的话,这两位却扑倒在他脚下,一人抱住他一条腿:“崔使慢走,慢走……我等愿降……”
崔明往外拔脚:“哎?这是做甚?你们说了不算……”
少傅言丙高呼:“我等愿降!”冲到国君庆予跟前拜倒:“君上,楚人破城,就要屠城,为保城中数万国人,请君上下令,降了吧!”
庆予闭目,两行清泪自眼角流下,向崔明道:“崔使,我大庸……降了!”
崔明叹了口气,回身道:“国君不必伤心,爵位还在嘛……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,将来有什么难处,都可以来寻我。对了,我与贵国申大夫也是至交的。”
庆予身子忽然一颤,睁眼道:“降国之君,恳请崔使答允一事。”
崔明问:“何事?尽管道来。”
庆予含泪道:“归降之前,寡人要斩言丙、庸思、邢月三人。”
这三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崔明笑了:“这不是还没降吗?国君愿做什么,就去做好了。”
第二百章 埋伏
庸国开城投降了。
投降之前,国君庆予要斩少傅言丙、监马尹庸思和左郎邢月,都不用宣布罪状,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。
言丙是范衷的牵头人,主导庸楚和议,庸思和邢月则上蹿下跳,极力促成和约,早有风声,这三人都收了范衷大量财物。
收财物不打紧,在庆予和众大夫看来,楚使向庸国大夫行贿,反而说明了楚国诚意,从另一个角度而言,这也是大庸崛起的新气象。但关键是收了财物,事情却办砸了,以致今日国灭,这就是大罪。
言丙、庸思和邢月想要反抗,却哪里是殿中众臣的对手,众大夫们一拥而上,含恨出手,不用庆予下令处斩,当场被群殴致死,死得不能再死了。
庸国君臣将三个祸国殃民的大夫打死后,心气儿终于顺了过来,庆予当场签署国书,向楚国投降。
国书交给崔明的那一刻,天下再无庸国。
投降令传遍全城,城中一片大哭之声,震天动地,在这哭声之中,庆予乘车,携庸国数十大夫出城,来到楚军大营前,向昭元递交君子剑、国印等物。
忽有一支兵马冲出上庸,向楚军大营旁绕行而去,却是镇守城墙的元司马不愿归降,率门客杀出,连兵卒都不带,只有二三十名修士跟随。
楚军大小军将都在受降之处,猝不及防下,眼睁睁看着元司马及麾下十数兵车冲出重围,向南而去。
昭元问:“此乃何人?”
庆予道:“这是司马元子让,此人……向来桀骜不驯,不服君令,还请大夫恕罪。”
昭元感叹道:“真勇士也!”
庆予大惭。
昭元回首身后:“谁去追之?”
偏将军孙梁应命:“末将愿往!”
昭元道:“留其全尸,以褒其烈。”
这是下达了必杀令,以免庸、夔、麇有忠义之士群起效仿。
孙梁点齐本部五十兵车,向着元司马逃走的方向追杀下去,他也只带车士,若是带了兵卒,绝不可能追上。
追出三十余里,前方见到一片树林,元司马带人冲了进去。